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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張語格
頭部團隊欠薪、平臺再傳被收購……最近的播客行業(yè)有點不太平。
4月9日,由于被曝拖欠實習生薪資,全網超100萬訂閱的《不合時宜》播客團隊不得不披露自己的收入數據:2024年團隊凈收入僅為13萬元。
兩周后,頭部音頻平臺“喜馬拉雅”又一次傳出被騰訊音樂收購的消息,有媒體稱相比三年前,喜馬拉雅估值已經腰斬;隨后,喜馬拉雅對此回復稱“尚不知曉「賣身」一事”。

從創(chuàng)作者到平臺,中文播客行業(yè)發(fā)展多年,究竟誰在里面賺到了錢?隨著B站、小紅書等平臺入局,播客賽道是否能迎來新的“錢途”?
“播客”這一形式誕生至今,各敘事類型已經包容兼并。點開各大播客平臺熱榜會發(fā)現,最受歡迎的節(jié)目幾乎都逃不過“殺人放火鬼故事”“搞錢女權聊商業(yè)”幾大類型。
這幾大熱門賽道,都有不少原創(chuàng)頭部播客IP。最近因為欠薪登上熱搜的《不合時宜》播客,就屬于女性視角下的文化漫談節(jié)目。
據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,不同的播客品類,在變現的方式和效率上都有不小的差異。靈異、罪案故事類收聽門檻低,受眾更廣泛,更容易在付費專輯上跑通。“趣解商業(yè)”注意到,像《張震講故事》這類古早鬼故事IP,在喜馬拉雅上連載的付費專輯高達99元,其中一檔播放量已超過5000萬。

不過,對于泛商業(yè)和文化漫談等更嚴肅、收聽門檻更高的播客欄目,付費收聽就不太行得通了。做了8年科技主播的鳳儀(化名)直言,“畢竟大家上完一天班已經很累了,誰還想花錢聽課呢,不如聽點有趣的放松精神。”
或許是由于音頻的伴隨性天然適合嚴肅、深度話題的探討,商業(yè)與文化類節(jié)目一直是播客里的大多數。
Just Pod發(fā)布的《2024中文播客新觀察》數據,在擁有超過1年制作經驗的創(chuàng)作者中,僅有24.6%嘗試過付費節(jié)目。“趣解商業(yè)”注意到,除了鬼故事,平臺上熱賣的付費節(jié)目大多依托自主播個人IP的影響力,如梁文道的《八分半》、楊天真的《高情商公式》,付費人數都能破萬,而原創(chuàng)播客團隊的付費節(jié)目,遠達不到這樣的水平。
因此,“搞錢女權聊商業(yè)”類的嚴肅播客大多選擇與品牌合作來變現。播客用戶對軟廣的接受度極高;Just Pod的報告顯示,只有0.6%的聽眾會在聽到廣告時選擇退出節(jié)目,有近30%的聽眾會選擇聽完全部廣告。

播客主理人楊天楠和斯斯曾在對談中提到,播客是一個天然適合承載“故事”的平臺,適合需要講故事、傳遞價值觀的品牌來投放。
據傳一些奢侈品牌在“小宇宙”上甚至有接近千萬級的年度預算;除此之外,一些受限于其他社媒平臺監(jiān)管的情趣品牌、藥企、保險公司也對播客這一媒介青睞有加。
《津津樂道》的創(chuàng)始人朱峰表示,播客市場剛起來的時候是咖啡、調制酒等新消費品牌投得比較多,現在不同領域的品牌都在接觸播客,根據播客覆蓋的垂類人群進行投放。科技、商業(yè)雜談類會接到阿里、拼多多等互聯網公司的推廣,一些影視娛樂類的播客會接到劇集、院線電影的訪談合作。
不過,不同聲量的播客在報價上有不小差異。朱峰提到,現在頭部或者機構化的播客會按照同業(yè)之間協(xié)調好的價格合作,但很多腰尾部的主播,可能沒有商業(yè)化方面的經驗,平臺也幫不了特別多的忙,報價就參差不齊,報多少錢都有。
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到,頭部播客單集報價通常在10–20萬元之間。據“娛樂資本論”此前報道,一檔一萬播放量的播客商務報價普遍在1–1.5萬元左右。《不合時宜》在小宇宙有近50萬訂閱,單條口播廣告刊例價為38889元,定制單集報價為13.3萬元,已屬頭部水平。

除了品牌合作和節(jié)目付費,有些播客也在嘗試向私域引流,或是幫品牌舉辦線下活動的方式進行變現。但整體來看,“賺錢難”仍然是中文播客創(chuàng)作者面臨的最大難題。“狂喜播客節(jié)”創(chuàng)始人關雅荻表示,絕大部分播客節(jié)目目前還是很難盈利,這基本上是這個行業(yè)一線從業(yè)者的共識。
在《不合時宜》的欠薪風波中,令諸多網友最震驚的一點是,頭部播客團隊的報價居然遠低于短視頻、公眾號圖文領域的頭部創(chuàng)作者。據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,微信公眾平臺和小紅書上的頭部賬號,商務內容不乏40萬元以上的價格,差不多是《不合時宜》單集商務價格的3倍。
如此的收入落差,一方面源于播客賽道本身的規(guī)模體量不大,另一方面,也與播客平臺整體的商業(yè)化程度落后有關。
播客的“精英”屬性確實聚攏了一批優(yōu)質用戶,但這也意味著播客一直未真正走入大眾市場。Just Pod的報告顯示,國內播客聽眾學歷高、消費能力強,集中在更具消費活力的一線及新一線城市,平均月收入為16136元。
據央視財經信息聯播節(jié)目《播客新“聲”機》調查顯示,2024年以來中文播客節(jié)目的數量較三年前增長6倍,中文播客的聽眾數超過2.2億;雖然近幾年播客“復興”,用戶增長迅速,但用戶總量及月活相較抖音、B站等視頻平臺相差甚遠。

用戶體量制約了市場規(guī)模的天花板。根據Statista的報告,2024年中國播客廣告市場收入約為33億元,是短視頻平臺一年廣告收入的零頭。
像《不合時宜》這樣兼職為主、佛系的小型創(chuàng)作團隊,在播客市場比比皆是。據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,國內全職進行播客創(chuàng)作的作者大約只占20%,大部分創(chuàng)作團隊都是靠著“為愛發(fā)電”的熱情持續(xù)更新;而且其中只有少量執(zhí)行力、商業(yè)化能力強的團隊,能純粹依靠播客有所盈余。
朱峰認為,播客商業(yè)價值的尷尬,責任最大的是平臺。如果一個媒介被說成如此沒有價值,平臺應該反思是不是在這方面沒有幫助主播做好。
類似于小紅書的“蒲公英”、抖音的“巨量星圖”,喜馬拉雅旗下的“蜜聲”和小宇宙的“追光”等,都是幫助品牌方與創(chuàng)作者對接的服務平臺。朱峰認為,服務平臺的關鍵是成為主播與品牌之間的投放紐帶,除了吸引品牌方,也要完成一些市場教育的工作。
“很多廣告主的認知是需要培養(yǎng)的。如今很多甲方仍按照小紅書和抖音上的訂閱量來給播客節(jié)目估價,但播客一期節(jié)目至少一個小時,短視頻一期幾分鐘,怎么能按同等的播放量來計價呢?”
事實上,播客平臺也正在商業(yè)化的泥潭中難以脫身。
荔枝FM、蜻蜓FM、網易云等互聯網音頻平臺都有播客頻道,其中,喜馬拉雅的用戶基數最大。據喜馬拉雅去年更新的招股書顯示,2023年,喜馬拉雅全場景平均月活躍用戶達3.03億,移動端平均月活躍付費用戶達到1580萬,占據了國內音頻行業(yè)四分之一的市場份額。
然而,這家國內最大的音頻平臺直到2023年才實現扭虧為盈。喜馬拉雅2024上半年第三次向港交所更新招股書,2021–2023年期間,公司的營業(yè)收入分別為58.57億元、60.61億元和61.63億元,調整后凈利潤分別為-7.18億元、-2.96億元及2.24億元。值得一提的是,目前該招股書已處于失效狀態(tài)。

“原創(chuàng)播客”本是喜馬拉雅近兩年重點拓展的板塊,但近期有員工對“鳳凰網”表示,由于盈利壓力,播客作為內容型的業(yè)務,在內容層面投入反而很保守。
喜馬拉雅的主要收入來自會員訂閱,隨著整個公司重心放在“拉會員”上,2025年Q1,播客業(yè)務的核心指標已經從DAU增長、用戶消費頻次等變成了“只看商業(yè)化”。接下來,喜馬拉雅很可能會加快調整站內播客的商業(yè)生態(tài)。
除了喜馬拉雅,早在2020年就在美股上市的荔枝FM,也是深耕播客業(yè)務多年的音頻平臺。據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,荔枝集團2024年的主要收入來源仍是音頻娛樂服務,即用戶虛擬禮物打賞,播客業(yè)務帶來的營收并不多;此外,荔枝2023年還陷入了由盈轉虧的困境。

除了泛音頻平臺,近兩年以“小宇宙”為代表的播客社區(qū)在聲量上突飛猛進。如今小宇宙雖然用戶規(guī)模(2023年底月活為600萬左右)不敵泛音頻平臺,但勝在社區(qū)氛圍濃厚。很多主播都表示,自己的節(jié)目雖然在喜馬拉雅播放量更高,但往往能在小宇宙收獲更多有效的用戶反饋。
小宇宙CEO舒玉龍曾在去年上半年表示,小宇宙目前已有一些商業(yè)收入,但還未開始盈利。
這也意味著,目前還沒有平臺能單獨靠播客業(yè)務實現自給自足。
雖然播客市場不算“富裕”,但已經有越來越多社媒平臺盯上了這一生意。
2024年,微信、豆瓣、微博等圖文平臺都完善了音頻功能或是開啟創(chuàng)作扶持計劃;小紅書則是大力推動播客的視頻化,鼓勵小宇宙上的主播來小紅書發(fā)筆記做直播。
最近,B站和喜馬拉雅也都在“視頻播客”上有所布局。
B站最新的視頻播客扶持計劃,對入駐的新主播給予千萬流量和現金扶持,同時也邀請了大量小宇宙上的頭部主播來B站發(fā)布視頻版節(jié)目。喜馬拉雅還上線了站內首檔視頻播客節(jié)目《行走的思考》,講述6位普通人的故事。“趣解商業(yè)”注意到,這檔節(jié)目由太平洋保險冠名播出,算是喜馬拉雅對播客商業(yè)化方式的新嘗試。
“趣解商業(yè)”了解到,有些品牌與播客合作時也會有視頻曝光的意愿。與音頻相比,視頻在傳播時多了一個維度來觸達用戶,品牌也有更豐富的傳播空間,由此看來,視頻播客變現的天花板似乎要高于音頻播客。
播客公社創(chuàng)始人老袁表示,B站大力推廣視頻播客后,一批中小播客創(chuàng)作者經常向他咨詢制作視頻播客的有關事宜,據老袁估算,現在每周大概有25%的播客團隊,來錄音棚錄節(jié)目的時候會同時錄制視頻版。
不過,播客視頻化并不是直接錄制播放那么簡單。很多主播都表示,視頻播客的本質不是播客,而是中長視頻,需要適應新平臺的傳播特點。
播客欄目《給女孩的商業(yè)第一課》主理人斯斯曾嘗試通過直播對話的形式將節(jié)目視頻化,但發(fā)現效果非常差,“音頻主打陪伴感,但視頻不行,讓用戶看超過一個小時的視頻是很難的,視頻播客很考驗敘事節(jié)奏,需要有爆點,有金句。”

事實上,不少深耕播客的團隊,大部分是因為沒有視頻化的能力才選擇播客作為第一戰(zhàn)場。
朱峰表示,很早B站曾邀請過《津津樂道》進行視頻播客創(chuàng)作,但團隊一直沒有踏入視頻領域。“一方面是主播大多是有自己的本職工作,而且有一定的行業(yè)地位,不方便在節(jié)目里露臉。”朱峰還提到,如果不以原生直播的形式呈現,視頻化意味著整個創(chuàng)作邏輯都要推倒重來,從選題到后期剪輯,整個內容架構都會發(fā)生改變。與其說視頻化是播客團隊的‘轉型’,我覺得‘轉行’可能更加準確。
“天天在破圈,年年是元年”,不少業(yè)內人這樣形容播客行業(yè)。如今,視頻化給播客行業(yè)帶來新的商業(yè)機遇,但也帶來了更多的難題和挑戰(zhàn),尤其是對那些本就產能有限、為愛發(fā)電的小團隊。而攜流量優(yōu)勢入局的視頻平臺,是否能幫創(chuàng)作者在內容調性與商業(yè)訴求找到新的平衡,值得進一步關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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